为什么?
为什么会这样?
其实,艾米丽早就知道答案。
这是致命的误解。这是谁都无法预料到的偶然。
但,却也是必然。
只不过这一次,狼家人扮演了刽子手的角色。
无论在任何地方,禁忌之子们的命运,都是相似的,只有早已经被注定了的悲哀。
谁也无法阻止。
。
在那只北境的大军以摧枯拉朽之势消灭了狮子家的那群女猎手后,魔神都中力量的天平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倾斜。
而这,正是尚还在魔神都中的那位铁族少年所期望看到的,事实证明他所走的这步险棋很成功,艾米丽成功脱逃,狼家人也已经到位,因为狮子家疲于奔命,在城内所进行的一系列布置也很成功,更要命的是还全歼了那只训练有素的女战士军团。
接下来黑所需要做的事还有许多,他要将自己手中的铁楔一个个钉到魔神都的每一寸血骨,每一寸血肉之中,无论是军队,议会,关键的防守点,所有能被利用的,他全部都有所考虑,这可不是简单的事,但他相信倘若几日后天明之时,对狼家少年的公开审判有一丁点不被接受的变数。
他所安插的这些楔子,就会让那群北境的饿狼对魔神都发起冲锋时,给他们的敌人在背后以致命一击。
这是他所为那名少年创造的条件,也是他在不以铁族舞者这个身份行事的前提下,所能做的一切。
对于黑来说,现在的魔神都仿若一张巨大的棋盘,而他便是其中执棋子者,在黑白相间的格局之间,他所要做的,便是拼死完成最后的布局。
保护住,那位深陷敌营的王。
除了这个目的以外,一切都是可以舍弃的。
真正的战争还未开始,然而战前的布局一如他所期望,正在缓缓朝着对狼家人有利的方向发展。
的确。
这是近乎完美的布局。
唯一的缺陷,就是舍弃了一颗至关重要的棋子。
黑缓缓地,将那颗“后”从棋盘上挪开,丢到一旁。
失一子,而得一胜。
在这场没有规则的对弈之中,这是他所判断出的最优解。
对于他而言,艾米丽,不过只是一颗毫无作用的棋子。
既然现在完成了使命,就可以出局。
“有了狼家的庇护,安全应该不成问题,那么就请你安安静静地等待着结果吧。”
黑没有时间对这颗已经出格的棋子抱有任何多余的怜悯,战前的布局还未完成,他所要做的还有许多。
战争还未完全拉开序幕,执棋者自然无暇顾及他物,而对于出局者来说。
在被“抛弃”的那一瞬,一切就已经结束了。
。
那夜,恐怖的屠杀结束了。艾米丽被狼家所保护起来,在伽楼罗王背部上临时搭建的营地中休息。
这之后又发生了什么,对于艾米丽来说,已经无所谓了。
于她而言,战争已经结束了。
连续两天,她都一个人呆在狼家为她搭建的帐篷中,不吃不喝,什么都没有说,什么也不去做。
她就只是这样,抱着自己的膝盖,默默地望着身前的黑暗出神。
涣散的眼瞳中找不到焦点,仿佛,被掏空了灵魂。
狼家人没有来打扰过她,于他们而言,艾米丽不过是一个稍显得贵重的易碎品,只要保证安全即可。虽然也明白这位柔弱的南国姑娘是他们王子的情人。
但是,狼家人从来都不会承认一位软弱而没有任何力量的雌性,成为他们的王后。
力量,才是狼家人评判配偶的唯一标准。
这群北境的恶狼是排外的,自古以来,也从未有他族曾与他们联姻。
唯一的例外,只有白砂。
但那位大狗娘娘,也是凭着自己不容置疑的实力,才勉强得到狼家人的认可。
而艾米丽,显然不能。
她只不过,是弱小的异族,于狼而言,是猎物。
只不过现在的她是他们的王子的玩物,只是这样而已。那便是她还能留在这里的唯一理由。
所以,没人会在意她,除了那只负伤的白犬。
从重伤昏迷后醒来,得知狼家人将她与艾米丽以外的所有人都抛弃后,这位犬家的少女怒不可遏地在伽楼罗王背上的军阵中大闹了一场,声称要把牙宿这只白眼狼揍到世界另一头去。
然而终究,她也无法真正对狼家人出手。
如果杀死那群孩子的是敌人,摩耶也许会毫不犹豫地咬断他们的咽喉。
但是,当刺进心脏的尖刀是握紧在自己人手中时,那又怎样呢?
说到底,他们是为了救那位狼家少年来到这里,化身为冷血残忍的恶魔。
正如那句话所言,
除了目的以外,一切都是可以舍弃的。
狼家人无法容忍禁忌之子这样不稳定的因素,于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选择了最普遍的解决办法。
在无论任何时候,杀死禁忌之子,都不能称之为罪恶。哪怕明知他们只是手无寸铁的孩童。
正直而满腔荣誉感的骑士或许会对这群禁忌之子怜悯,但是狼家人不是。
他们是冷血残忍的战士。
这句话,从来都不只是说说而已。
所以摩耶又能怎么样?
她只能哭闹,发泄自己的不满,简直就像是不懂事的小孩。
不知过了多久,摩耶打开了艾米丽的帐篷,闯入其中。
原本遍体鳞伤,已然濒死的摩耶身上裹满了绷带与药物,只经过不到一天的功夫,居然已经可以活蹦乱跳,看起来这只小狗子的恢复能力也是与那强悍的肉体相称的恐怖。
此时犬家少女脸上,挂满泪痕。
她咬紧牙,抹抹眼角的泪水,不甘心地说:
“对不起!”
帐篷中,艾米丽沉默着看着哭丧着脸的小狗子。
嘴唇缓缓张开,但却颤抖着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艾米丽,知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。
“没事的。”
“这不是你的错。”
像是这样的标准答案,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。
怎么会没事呢?
就算只是为了礼貌,她也根本没办法说出那种话。于是她选择沉默以对,只是将脸埋进膝盖间,却没有哭泣。
很久之前起,艾米丽就不再流泪了。
自从她决定救助禁忌之子开始,她就明白如果只为了这样的事就要流泪,那么恐怕终日都要以泪洗面。
这是她早就已经做出的觉悟。
然而终究,她还是败给了自己的怯懦。
在满身鲜血的牙宿面前,她恐惧得连声音都发不出,在望见了那样的人间地狱后,她整个人都被恐惧所支配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们被屠杀。如果说,有什么事是令她痛恨到骨头里的。
也许,只是那个软弱得让她恶心的自己。
艾米丽是脆弱的,艾米丽是坚强的。
这很矛盾,这也不矛盾。
但是她面前的犬家少女大抵就没有这样的大度,看见艾米丽不说话,她的脸上满是委屈的表情,嘴唇更是慢慢弯曲成了波浪形。
最后实在忍不住,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。
“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……明明说好了要保护你们的……哇哇哇哇哇哇……”
小狗子嚎啕大哭,一边抹眼泪一边蹬脚。
“那个牙宿简直是个坏蛋混蛋王八蛋魔鬼杀人狂!”
“哇哇哇哇……”
这泪水一决堤可就怎么也停不下来,慢慢小狗子哭得满脸都是鼻涕眼泪,让人心烦。
“你是小孩吗你?”
艾米丽无奈地扶了扶额头。
对着摩耶喊道:
“过来。”
“啊?呜哇哇……干嘛?”
小狗子一边走一边问。
“躺下。”
“啊?”
“躺下!”
“好……”
摩耶抿了抿嘴,在艾米丽身旁的软垫上趴了下来,继续哭。
哭着哭着,摩耶忽然感觉到有一只温暖的手在揉着自己后颈上的毛发,力道不可以说是轻柔,而是稍许带着些蛮横。
但是——却让人很舒服。
摩耶忽然感觉到有一点不那么难过了,于是闭上嘴不再哭,只是把下巴埋进软垫里发怵。
“不哭了?”艾米丽问。
“哭累了。”
“那擦擦脸。”
摩耶点了点头正要去拿面前的毛巾,不曾想艾米丽却直接帮她在脸上使劲揉了几圈,擦得非常仔细,虽然用力却不粗暴,就像是在给自家的小孩子洗脸。
“我自己……我自己能擦。”
不知道为什么小狗子突然有点脸红,但是只是说说,却没有伸手阻止。
因为她居然也觉得,就这样挺好。
于是她不再哭泣,只是咬着嘴唇,软软地蜷缩在艾米丽身边。把毛茸茸的大尾巴当作杯子盖在身上,就这么任凭艾米丽在她的毛发上揉,不一会儿,竟是开始打起了盹儿,发出轻轻的呼噜声。
见状,艾米丽无奈地摇了摇头,苦笑。
还以为,你是来安慰我的呢。没想到,我却成了安慰者吗?
真是个简单的姑娘。
简单得像是北境的白雪,纯粹到透明,稍稍加一点温度就能融化。
的确,比起自己,这只小白狗才更需要安慰。
于是,她轻轻躺在小狗子的身边,望着头顶的黑暗,出神。
就这样,过了好久。
好久。
“摩耶。你知道吗?”
“呼呼~呼呼~”
“应该不知道吧。”
“呼呼~”
直到完全确认了小狗子已经睡过去,艾米丽才缓缓地张开嘴。
仿佛是在倾诉,但又像是自言自语。
“像是这样的事——我早就——习惯了。”
“一次又一次——习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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